三元一份桂花糖

等风送来我的二十二岁

第三十六章 上元同游

{原创角色预警,不喜慎入}

正月十五日上元佳节,徐钧依‘徐钰’所言邀了锦暄去逛上元灯会。上元佳节出游的人多,街上车水马龙,马车放慢速度缓缓朝京城最大的瓦肆行驶着,锦暄打开车窗挑起帘往外看去,一路上都是张灯结彩,舞龙鱼灯的队伍穿梭在人群中,到处都是笑声和叫好声,热闹非凡。

到了瓦子门前锦暄下了马车,眯着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徐钧的身影,看到行至自己面前穿着一身银白锦袍的高大青年人,微微怔住,然后歪着头眨了眨眼不确定似的,迟疑着喊了一声:“徐将军?”

徐钧不自在地朝锦暄笑笑,有些不习惯自己今天这身装扮,衣物繁琐束缚得很。他往日习惯穿干练凌厉的武袍,今日这身装扮是‘徐钰’送到徐府的,特地嘱咐他要在上元节这日穿上,在特殊的日子偶尔换换穿衣打扮风格,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亮眼的余白织银宽袖锦袍,山矾色锦貂披风,白玉腰带环着矫健劲瘦的腰,墨发不再是用发带全束在头顶,而是用玉冠半束起,少了平日的凌冽多了几分少年意气,配上本就出众的容貌和眼里的温柔笑意,锦暄险些以为是哪家的温润公子,一时间倒是不敢相认。

“我今日……看上去很奇怪?”徐钧看到她微怔的神情试探着问了一声。

“没有没有,只是和将军往日的衣着风格有些差别。”锦暄摇摇头,又毫不吝啬地笑着夸赞道,“将军平日里一身劲装风姿出众,今日这身装扮亦是好看得紧!”

“今日街上人多,殿……三小姐直接喊我名字就好。”今日灯市游人如织,殿下微服出游还是低调些好。

锦暄一直喊他“将军”,小时候喊他“小将军”、“将军哥哥”,长大了喊他“徐将军”,现在猛地要改口喊他名字反而觉得别扭了,于是摇了摇头,提议道:“喊名字我不习惯,你唤我三小姐,那我唤你徐公子好不好?”

徐钧点点头答应了。

京城的瓦肆热闹,赶上上元佳节尤胜。锦暄没有逛过灯会,更没有逛过上元节晚上的瓦肆,对一切都好奇,吐火的、舞龙舞狮的、卖艺杂耍的、变戏法的、说书的……一时间甚至不知道眼睛往哪儿放。吃食铺子开了蒸笼烤炉,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酒水食物的香气和吆喝叫好声交织在一起,热气腾腾,繁华喧闹,烟火盛况温暖冬夜。徐钧看锦暄站在一家甜食小铺前吸了吸鼻子,温声开口:“是卖胡食的乳酪店,三小姐在此等我,我去买些乳酪酥饼。”

等徐钧回头想问问锦暄要几分甜的口味时,却发现锦暄人不见了,吓了一大跳,急急在人群中寻找,怕她被人群冲散,更怕她被坏人掳走。好在徐钧身量高,顺着人流走了两步就在扛着草棒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找到了一袭红裙的锦暄。

“不是让站在原地等我吗?人这么多,丢了怎么办?”徐钧跑过去,替她要了一串糖葫芦。

“我有钱的!老板,要两串糖葫芦。”锦暄说着就要从袖中取出银钱,徐钧没让她给钱,接过两串糖葫芦,把钱递给老板拉着锦暄走了。

锦暄从他手中抽出一串糖葫芦,坚持把另一串给徐钧吃。锦暄咬了一口晶莹红亮的果子,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徐公子,你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凶过我?刚刚那话听着好耳熟。”

徐钧视线落到她被红色糖浆染得晶莹欲滴、开开合合的唇上,想起来之前好像是这么凶过她。

当时她才几岁,跟着两个哥哥到徐府玩耍,父亲让自己带小殿下到街上去逛逛。自己也是一转身就发现本来乖乖牵着他衣摆的小姑娘不见了,吓了个魂飞魄散,找了半天才发现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了好远。她被找到的时候还一脸天真地拉着他的袖子问他这个好不好吃,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自己当时好像也是冷着脸训她“丢了怎么办”,把她吓哭了,吃了三串糖葫芦才哄好。

想到往事,徐钧有点想笑,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只是怎么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会跟着卖糖葫芦的走啊?孩子似的。

锦暄吃完了糖葫芦,又被旁边一个杂耍场子吸引住了,拉着徐钧往里面挤,踩着高跷顶碗、吞刀喷火、顶缸走绳、爬杆舞旗……杂耍艺人们卯足了劲儿展示花样,锦暄看得目瞪口呆,灯光火光在她眼里一簇簇地跳动着。

徐钧对这些表演并不太好奇,只看着笑颜如花的锦暄。盯着锦暄看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人群中那些被锦暄吸引了目光的男人。精致可人的少女一派天真,观之可亲亦可欺,心思不纯之人见之更是蠢蠢欲动。甚至有人借着街道拥挤,悄摸摸往锦暄身边挤过来,偏偏锦暄没有戒心看表演看得认真,对靠近的虎视眈眈的“危险”一无所知。

徐钧皱眉警示地瞪了一眼旁边一名妄图手脚有些异动的男子,上前半步将锦暄虚虚拢住,将她与人群将将隔开。他身量比锦暄高不少,把她护得严严实实。锦暄察觉到身后有人靠得极近,往前缩了缩,看见自己肩旁的山矾色披风方知道是徐钧,才放松下来。人群拥挤,转身不便,锦暄尽力仰起头抬眼看身后的徐钧,轻声问道:“怎么了?”

徐钧怕她害怕,也不想搅了她的兴致,便低头悄声在她耳边说:“没事,便装的捕快在悄悄抓捕行窃的小偷,三小姐快把银钱收好。”轻轻的呼吸打在锦暄的耳尖,烫得她发痒。听了徐钧这话,锦暄摸了摸袖中的钱袋,弯着眉眼朝徐钧笑道:“我的钱袋儿还在的。”

高大健硕的男子低头眸色温柔地看着被他护在怀中的少女,玲珑娇俏的小姑娘仰头笑眼盈盈地望着温柔俊朗的郎君。坐在一旁酒肆二楼饮酒的萧锦乐往窗边不经意一瞥,正好看见这幅光景,盯了那一男一女半天,皱了皱眉:萧锦暄和徐钧?

卖艺杂耍的表演到了尾声,舞幡的赤膊汉子端起一个簸箕挨个从围观的看客面前走过,接住观众哗啦啦扔进去的铜板。那赤膊汉子讨到锦暄面前,锦暄在衣袖中摸索着,在她拿出碎银子之前徐钧连忙拽住她,放了一把铜钱在那汉子的簸箕里,带着锦暄走了。

“我有钱的呀!我的钱袋没丢。”锦暄摊开手把银子给徐钧看。徐钧笑笑,让她把银子收起来,说到:“虽说打赏随心,但是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会让坏人惦记,甚至谋财害命。”锦暄点点头,索性把钱袋从袖中掏出来给徐钧:“那徐公子替我保管吧,钱放在你身上就不怕被人惦记了。”徐钧看着她满是信赖的模样,哑然失笑:“三小姐把钱收好,不要到处乱跑,跟紧我也不怕被人惦记。”谋财图色都不怕。

两人继续往前走,逛到一处拐角的小茶舍门前时,锦暄听到歌声,往里望去有衣妆鲜艳的女子在茶客桌边弹唱琵琶。锦暄拽了拽徐钧的袖子,兴奋地抬手指着里面说:“徐公子,有漂亮姑娘在弹琵琶,只是听不清唱的什么词,我们进去听听……”话还没说完,徐钧就红着脸拉着锦暄抬步改道走,语气严肃地说:“那不是三小姐能听的歌,我们走吧。”

徐钧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自然是听清了唱词的,虽然他从未去过那等污秽之地,但是毕竟是个大男人,懂得比锦暄这个深宫小公主多得多。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嘴里,是招客的妓女们唱的十八摸。歌词十分直白,偏锦暄还扭过头好奇地去看去听,徐钧着急之下,伸手捂住锦暄的耳朵,挟着她往前走。锦暄不防,一股热流从被徐钧捂住的耳朵冲到脑门,雪腮微微发红。

徐钧不知道的是,锦暄已经跟着‘萧锦昀’和锦明在寻芳院见识过了,只是没有这茶舍里直白露骨罢了。

两人终于到了灯会灯展的中心,徐钧交了场费,店家送给二人一盏小鱼灯,徐钧递给锦暄便带她入场赏灯猜谜。有风吹来,满街的花灯摇曳,恍如落入人间的光河涌动。火树银花,星桥铁锁,花灯逐着月色聘婷而开,猜灯谜声和着喝彩声一波高过一波。

锦暄在这处倒是如鱼得水,不管是猜字谜、词谜、诗谜还是历史典故都是手到擒来,锦暄一路猜过去,半个时辰后手中的纸条拿了一长串,锦暄数了数,撂下徐钧欢欢喜喜地挤到高台上的灯架前找人兑花灯。灯架上的各色花灯锦暄并不多看,将所有纸条都递给老板,抬起莹白的手指着灯架上最高处的那盏骨瓷灯让一旁持长篙的小哥帮她取下来。

“小娘子好才思,一下子就把头筹骨瓷灯给赢回去了。这骨瓷灯上缺的一面丹青,您是自己画还是我们帮您画。”老板为了吸引游人,特意把灯留空了一面让客人可以自己画,讨个趣儿。

“不劳您了,我自己画就行。”锦暄跟着老板来到铺着灯笼纸的桌边坐下,沾了沾墨开始画起来。

徐钧看锦暄乖乖坐在那边画花灯,周围没什么危险,想着她走了半天兴许是要渴了,便到一旁的小茶铺向茶博士要了一碗清茶和一碗乳茶,看到旁边有捏面人的小摊子,想了想便走过去请老师傅捏一个面人。

面人是仿着锦暄的样子捏的,红裙的小姑娘,圆眼乌发,蝶翅般鼓动的袖袍如瑰丽的晚霞,笑盈盈地拎着一盏小鱼灯,微微地仰起头来。徐钧看着手里这个缩小版的锦暄,弯了弯唇,给捏面人的老师傅一颗碎银子,让他不必找零钱了。

“徐公子!”徐钧转过身,看着已经画好灯笼的锦暄正拎着偌大的一盏骨瓷花灯向他跑过来。大袖织金石榴裙,乌发轻挽,鬓边攒珠累丝金凤衔着的玉珠穗晃动,折射出细碎的璀璨光芒,额间花钿似火,与嫣红的唇色交映,眉间笼翠,两潭落月池水似的眼眸里盛着潋滟灯火,精致之余更见娇媚秾丽。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便是如此吧。

“给你,将军灯。徐公子要努力呀,将来做了将军元帅骑着高头大马肯定气派又威风。”锦暄将那盏骨瓷灯塞给他打趣到,又笑着学他刚刚凶自己的话来调侃他,“不是让站在原地等我吗?人这么多,丢了怎么办?”

徐钧被她调皮的样子逗笑,看着手里的骨瓷花灯,有一面画着一位白袍银甲、持枪立马的少年将军,很眼熟,是他自己。想着锦暄猜了一个时辰的谜就为给自己兑这盏灯,他心里也似被那灯中的烛火燃过,暖丝丝的,轻声道谢:“多谢三小姐,这灯很漂亮。”

茶博士做好了他们的茶,请二人坐下,徐钧便将那个小面人塞给锦暄,锦暄把小面人放在桌上,左看右看,笑得开怀:“这面人儿捏得真好,栩栩如生,比我画得还像呢,多谢徐公子。”

二人正喝着茶,刚刚捏面人的老师傅却找了过来,将一个照着徐钧捏得的面人放在桌上,说道:“公子,您给的银钱太多了,您既然不要找零,那老夫就多送您一个面人吧,好事成双。”

桌上并排放着的两个面人,一个微微侧脸低着头,一个笑着仰着脸,放在一起正好视线相接,一眼看去倒像是一对儿。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看着桌上的一对小面人,无言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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